单 车

作者：苏隽

人物： 

大哥：老大，男，参加工作一年的青年 

阿芳：老二，女，爱慕虚荣的大学生 

健仔：老三，男，高中生 

地点：家里 

时间：傍晚 

【幕启。 

【大哥吃力地搬着一个破箱子上场。她把木箱放到地上后，迫不及待地撬起来。然而如何使劲都撬不开。发现手边没有工具，于是急忙进房间去找别的工具。

【大哥刚下场，阿芳就进门。

阿芳 （试探性地）爸！爸！（暗自高兴）爸爸不在家，到他房里找找看！（于是放下手中的钥匙和手提袋，准备进房。突然发现一个破旧的木箱，感到奇怪）谁把这烂箱子放在这里？（转身欲进房时，突然看见就站在身后的大哥，吓了一跳）哎呀！ （回过神来）是大哥呀！

大哥 （一笑）阿芳，鬼鬼祟祟的，在干什么呀？ 

阿芳 我……我不就是找钥匙嘛。 

大哥 是吗？我帮你找找看。（从茶几上抓起钥匙）这是你的钥匙吗？ 

阿芳 （瞅了大哥一眼，接过钥匙。）谢谢。 

大哥 你不是说今晚约了你男朋友，那个什么少爷吗？怎么还不走？迟到了可就钓不到金龟婿啦！（笑） 

阿芳 （生气）你……我懒得跟你胡扯。（掉头就向房间走去） 

【大哥见阿芳走了，便拿出新工具准备撬箱。 

【突然手机响，大哥接听。

大哥 喂？是小刘啊……你现在就开车来接我去酒会？……不行，我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，再等15分钟吧……你先走？千万不要，今晚是个难得同领导接触的机会呀，错过了，以后就很难再遇上啦。等等我吧……好，我会尽快，再见！

【大哥挂线，又急忙撬起来。

【阿芳上。 

阿芳 （自言自语）奇怪，连爸爸的房间里也没有。（看见大哥撬箱）大哥，你在干吗？ 

大哥 （见阿芳，停下来）没什么，这箱子可能有点烂，我便修一修。 

阿芳 （醒悟）修箱子？哼！（鄙夷地望着大哥。）

大哥 你“哼”什么？

阿芳 兄妹一场，你骗得了我？忘了你昨晚跟爸爸说了些什么吗？（模仿）爸爸呀，我出来工作一年啦，明晚头次碰上个大宴会，多少大人物会出席呀，你跟林局长不是老战友的吗？要不……

大哥 这是工作需要。

阿芳 你的工作需要把爸爸的脸都拉长啦！想拉关系就直说呗，还工作需要！

大哥 你也别以为我没听见你私底下跟爸爸说了什么呀。你不也是想要那条项链吗？

阿芳 （装蒜）什么项链？

大哥 妈妈生前戴的那条钻石项链！

阿芳 那又怎么样？我也要为我的将来打算呀。难得找到我的心上人，戴点首饰打扮漂亮点见人家有什么不对的？我这是追求幸福！ 

大哥 你倒是幸福了，可气得爸爸今天整天没跟我们说话呀！

阿芳 （生气）你不也一样谋划着要爸爸的军用手表吗？不然你刚才撬那箱子干什么？你不就是想借那手表证明你是爸爸有多疼你，去拍拍林局长的马屁，走走后门，换个好单位罢了！

【大哥一下子无言以对，只好重重地“哼”了一声。

阿芳 （乘胜追击）哎呀，有人无话可说了！（正想走到大哥面前奚落一番时，又被木箱绊倒）

大哥 你可别只是说我呀！

阿芳 （被箱子绊倒后一脸狼狈相，只好转换话题）反正大家都在一条船上，我不跟你计较。说不定那条项链也会在这箱子里，要打开的话，就快动手吧！（推着大哥到箱子旁边，正准备动手的时候，突然疑虑地）慢着，我们这样撬，万一爸爸回来了怎么办？

大哥 你就放心啦，每天这个时候，弟弟都会陪爸爸到下面公园去骑单车，说这是情趣。 他们不会这么早回来的！

阿芳 真的？那就快撬吧！

【两人动手撬起来，最终还是不成功。 

【两人泄气地坐到沙发上。 

阿芳 想不到这破箱子还有个无坚不摧的锁，看来没希望了。 

大哥 （灵机一动）那倒不一定。 

阿芳 你有办法？ 

大哥 咱们三兄弟，爸爸最疼谁？ 

阿芳 健仔。 

大哥 就是嘛，说不定他知道爸爸的东西放在哪里。 

阿芳 对，找他来问一问不就得了！我去找他。（蹦起来想去找） 

大哥 站住！回来！

【阿芳一下子站定，不解地走到大哥身边。

大哥 你疯啦，难道当着爸爸的面问他吗？ 

阿芳 那怎么办呀。 

大哥 等他们回来，单独问一问健仔。 

阿芳 （笑）还是你有办法！ 

【外面传来单车铃的响声。 

大哥 他们回来了，记住，装着若无其事，见机行动！ 

【于是两人坐到沙发上，一个在修指甲，一个在看报纸，就像什么事都没有。 

【健仔推着一部非常破旧的老式单车上场。神情严肃。 

大哥 （装笑）回来啦！（回头看到健仔和单车，忙走过去）怎么，这部老爷废铁都搬进来啦？ 

健仔 这单车跟了爸爸几十年啦，比你和我都大，难道就没资格走进我们的大厅吗？ 

大哥 （莫名其妙，但仍装出笑脸）爸爸呢？怎么不见他进来？ 

健仔 你也会关心爸爸的吗？ （欲走）

大哥 （真生气了）你给我站住！有你这种态度对大哥说话的吗？ 

【阿芳见不妙，忙上前去劝住大哥。 

阿芳 （拉着健仔的手）看你满头大汗，来，姐姐陪你坐坐（想拉着健仔走，健仔却甩开她的手，自己坐下，她连忙拿出纸巾）来，姐姐给你擦擦汗。 

【健仔鄙夷地望了阿芳一眼，自己夺过纸巾擦汗。 

阿芳 还是你乖，陪爸爸去运动，但千万别累着他呀。 

健仔 怎么，又轮到你来当孝顺女啦！ 

阿芳 看你说的，其实，我们都很关心爸爸呀。你知道啦，爸爸年纪大了，有时候记性会差一点，可能有些贵重东西都不知道放哪里了，如果你知道他那些东西放哪里，不如告诉我们，好让我们也可以提醒他一下。 

健仔 哦，绕了一个大圈，终于进入正题啦。 

阿芳 什么嘛，你以为我们想要爸爸的东西，我们完全没这个意思！对吧？ 

【大哥也不住点头。 

健仔 （望了她们一下）我说过你们有这意思吗？ 

【大哥和阿芳互视一下，十分尴尬。 

【健仔二话没说就走到房间里。 

大哥 你看你，越搞越糊了。还是我来吧。 

阿芳 你行吗？ 

大哥 瞧着吧。 

【大哥欲进房找健仔，正巧健仔走了出来，手里拿着个空旅行袋。 

大哥 健仔，你先坐下，大哥有话跟你说。 

【健仔没理他。 

大哥 喂，你听到吗？ 

【健仔仍没理他，而是走到那破木箱前，他看到箱子前一大堆撬琐工具，十分愤怒，便用钥匙开箱子的锁。 

大哥 健仔，你怎么啦？ 

健仔 你们是不是很想看看箱子里的东西？ 

阿芳 不是！

【健仔一下子打开箱子的盖。

阿芳 （一改口风）不过既然打开了，看看也无妨嘛。 

健仔 里面的都是爸爸的宝贝 

【阿芳顿时眼冒“金”星，想冲上前去翻，被大哥拉住，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不要轻举妄动。 

【健仔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纸，放到大哥手里。 

【大哥，阿芳都看了一下，阿芳“扑哧”笑出声来。 

大哥 怎么让我看这幅小孩子画？ 

健仔 这是你小学时候画的，拿了学校绘画比赛一等奖，爸爸就一直把画收藏起来了。 

【大哥站着，不知说什么好。 

【健仔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条粉红色小裙子，递到阿芳跟前。 

健仔 二姐，还记得这裙子吗？ 

阿芳 你不是要说，这是我以前穿过的吧！ 

健仔 是啊！你小学的时候穿着它参加跳舞比赛，也是拿了冠军，爸爸便又把这裙子收藏起来。那时候…… 

阿芳 （有些不耐烦）健仔呀，以前的事我们都记得。对了，你不是说箱子里面有爸爸的宝贝吗？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！ 

健仔 （瞪了他们一眼）原来你们的心，都是死的！ 

【健仔不再理他们。他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放到旅行袋里。大哥，阿芳看着他捡，却迟迟没看到金表和项链，直到健仔捡完。

大哥 就这么多了吗？

阿芳 没有别的了吗？

健仔 你们还想要什么？

【两人十分失望。

阿芳 弄了半天。 

大哥 还是“得个桔”。 （“一无所获”之义）

阿芳 我该走了。 

大哥 我也走了。 

健仔 你们真的不理爸爸啦！ 

大哥 （有点不耐烦）爸爸怎么啦？ 

健仔 爸爸不跟我一起回来，我用袋子把爸爸的宝贝都拿走，你们就不问一问为什么吗？ 

大哥 有什么想说就快说吧。 

阿芳 我们还赶时间呢！ 

健仔 爸爸已经办了退休手续，他想了很久，还是决定以后搬回乡下住，叫我回来帮他收拾东西。他跟老街坊们告别了就会回来，他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走。

大哥 为什么？ 

健仔 为什么？（对大哥）因为他不想退休了还要帮你到处拉关系走后门，（对阿芳）不想让你毫无节制地问他要钱买戒指耳环，他受够了！ 

大哥 什么呀，我这是工作需要。 

阿芳 我这是追求幸福。 

健仔 爸爸真不应该对你们这么好，要不是他这么坚持，我真不会帮他做这事。（从自己的口袋 里拿出金手表塞到大哥手里）你的表。（拿出项链塞到阿芳手里）你的项链。 

大哥 （吃惊）这是…… 

健仔 爸爸知道你们想要这东西，本来就准备要给你们的，只是不想你们利用这些东西。 

阿芳 健仔，那你呢？ 

健仔 我？（走到单车旁）我有它！ 

大哥 就一部破单车？ 

健仔 这才是爸爸最珍爱的东西。爸爸曾用它带着大哥你到郊外去画风景，骑了一整天，爸爸说他一点不累，因为他很喜欢听到你坐在车尾的笑声。每到星期天，他就用这单车带着二姐你去学跳舞，风雨不改。爸爸说，你一路上都哼着的那首曲子太好听了！最没用的就是我，学骑单车时老是大喊大叫，烦死了。但在这单车上面，我学会了什么是坚强。 

【大哥，阿芳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，看着手里的项链，手表。 

健仔 可是现在，这笑声，这歌声，这叫声，都不会再回来了。（突然从情绪中抽出来）你们不是赶时间吗？还不走？ 

【大哥，阿芳仍站着不动。 

健仔 （拿起旅行袋）我要去把爸爸叫回来了。 

【健仔正想推车出门，可是发现单车有点坏，于是蹲下要修。 

【响起音乐《单车》（曲：柳重言 词：黄伟文 主唱：陈奕迅） 

不要不要假设我知道 

一切一切也都是为我而做 

为何这么伟大 

如此感觉不到 

不说一句的爱有多好 

只有一次记得实在接触到 

骑着单车的我俩 

怀紧靠背的拥抱 

难离难舍 想抱紧些 

茫茫人生 好像荒野 

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 

谁要下车 

难离难舍 总有一些 

常情如此 不可推卸 

任世界再冷酷想起这单车 

还有幸福可借 

【音乐中，大哥看了看他的手表，内疚的神情占满了她的脸，她轻轻放下手表，又拿起他童年的画作看了看，突然，嘴角泛起了笑容。她抬头，望着正在修单车的弟弟，于是拿起一件刚才还是用的撬木箱的工具，走到单车那里，把工具递到弟弟跟前。

【健仔望了望递过来的工具，又望了望哥哥，便接过了工具。

【大哥便与弟弟一起修。 

【阿芳拿起小裙子，像想起什么，用舞步转了几圈。，幸福地笑了。接着，她把视线落到项链那儿，他的脸变得失落。她又把眼光落到大哥和弟弟跟前的单车上，她似乎找到自己所追求的幸福，便缓缓地走到单车旁边。

【修好了车，大哥与健仔对望一下，都没说话。 

【大哥拿出手提电话，拨号。 

大哥 喂，小刘吗？对不起，你不用接我了，今晚那宴会你自己去吧。……因为我真的要找回一样很重要的东西……不能改天再找，有些机会错过了，以后就很难再遇上啦……别等我啦，再见！（挂线）

健仔 哥！

大哥 带我去把爸爸叫回来！

阿芳 我也去。

健仔 （高兴地笑）走吧！

【健仔踢起单车支架，三人准备出发。

【音乐渐强。

【落幕。